伊薩朵拉.鄧肯傳奇 / 伊薩朵拉.鄧肯(Isadora Duncan)著 ; 張慧新譯.
- 作者: 鄧肯 (Duncan, Isodora), 1877-1927
- 其他作者:
- 出版: 新北市 : 百善書房出版 :商流文化總經銷 2015[民104]
- 叢書名: 人物誌 ;4
- 主題: 鄧肯 (Duncan, Isadora) , 舞蹈家. , 傳記.
- URL:
https://serv.npac-ntch.org/BOOK/E010073.htm
- 版本:1版
- ISBN: 9789863900634 (平裝) :: 新臺幣400
- 一般註:本書原文書《My life》館藏條碼號:W00328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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館藏資訊
序 說實話,當別人一開始建議我寫這本書時,我還有些忐忑不安,這倒不是因為我的生活經歷不像小說那樣豐富有趣,或者不像電影那樣精彩刺激,也不是因為我擔心這本書寫成以後,無法成為一本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傳記,我擔心的只是如何把它寫出來──對我而言,這確實是一個問題。 為了一個簡單的舞蹈動作,我經常要花上幾年的時間去研究和探索。我也很瞭解寫作這門藝術,我知道,要想寫出一句既簡單又精彩的話,同樣也需要我花費多年的心血。我始終有這樣一種看法:有的人可以不遠萬里,到赤道地區降獅伏虎,幹出一番轟轟烈烈、驚世駭俗的事業,但如果讓他把自己的事蹟形諸筆墨,他可能也會變得左支右絀;有的人雖然足不出戶,卻可以把在叢林中降獅伏虎的經過,描繪得活靈活現,使讀者有身臨其境的感覺,甚至能夠感覺到作者的劇痛與驚恐,能夠嗅到獅子的氣味,能夠聽到響尾蛇所發出的可怕的啪啪聲。想像力是最為重要的。我沒有塞萬提斯的生花妙筆,甚至比不上卡薩諾瓦,我那曲折豐富的生活經歷,恐怕會在我的筆下失去其應有的韻味。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,如何用文字來再現真實的自我呢?我們真的瞭解自己嗎?朋友們對我們有一種看法,我們自己對自己也有一種看法;愛我們的人對我們有一種看法,仇恨我們的人對我們也有一種看法,所有這些看法都是不一樣的。這些話並非無稽之談。就在今天早上喝咖啡時,我看到了一份報紙上的評論,作者說我是美麗絕倫的天才;就在我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時,我又隨手拿起了另外一份報紙,上面的文字居然把我說成了一個醜陋不堪的庸才。我決定以後再也不看有關我的評論文章了,我不能阻止別人去評論我,讚美的話固然會讓我心情愉快,但批評指責的話,也著實讓我心灰意冷,而且這些話往往還帶著惡意的人身攻擊。 柏林有一位批評家對我總是挑三揀四,甚至說我根本就不懂音樂。為了讓他明白自己的錯誤,有一天我寫信邀請他當面談談。他來了以後,我們相對而坐,我努力地向他講述我根據音樂創造舞蹈動作的理論,足足講了一個半小時,可是我卻發現他遲鈍、愚蠢至極。最令我啼笑皆非的是,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副助聽器,告訴我他耳朵很背,即使戴上助聽器、坐在第一排,也很難聽清楚樂隊的演奏。讓我夜不能寐的評論,竟然就出自這樣一個人之手! 既然別人對我們的看法是如此的千差萬別,我們又如何能在本書中,寫出更新的人物形象呢? 是該寫成是聖母瑪利亞,還是淫蕩的瑪薩琳娜?是從良的妓女瑪達琳,還是才華橫溢的女人呢?在她們的經歷中,我如何能夠找到女性的形象?當然,真實的女性形象也許不只一個,而是成百上千,但是我的靈魂超乎尋常,從來不受她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的影響。 有人說的好,做好寫作的基本前提,就是作者對自己所寫的內容從來都沒有經歷過。當你想將自己的親身經歷用語言表達出來時,你就會感覺到這些語言是有多麼的難以捉摸!對往昔的記憶並不像夢境那樣生動有趣。我做過的很多夢,都要比真實經歷的回憶要生動有趣得多。幸好,人生如夢,要不然又有誰能夠承受得了一生中如此之多的經歷呢? 比如那些經歷過「露西塔尼亞號」豪華輪沉沒事件的倖存者們,也許人們會覺得他們臉上會銘刻著永恆的驚恐,但事實並非如此,不論在哪兒遇到他們,我都能從他們臉上發現幸福快樂的笑容。只有在浪漫的故事裡,才會發生身心突變的事情。而在現實生活中,即便歷經大喜大悲、大驚大恐,人們仍會依然故我。你看那些俄國的逃亡貴族,他們在失去了曾經佔有的一切之後,現在還不是像戰前一樣,夜夜在蒙馬特大街上與歌女們醉生夢死嗎? 不管什麼人,只要能夠如實地寫下自己的生活經歷,都能使之成為一部傑作。但是沒有幾個人敢於寫出自己生活的本來面目。讓.雅克.盧梭為人類作出了最大的犧牲,他如實地袒露了自己的靈魂、最隱秘的行為和內心深處的思想,因此他寫出了一部不朽之作。沃爾特.惠特曼向美國人民展現出了最真實的自我,他的作品曾一度以「不道德的書」的名義被查禁。現在看來,這項罪名真是太荒唐了。不過直到今天,還沒有哪一位女性能夠如實地講述自己生活的全部。許多著名女士的自傳,講的只是自己生活的表像,以及各種瑣事和趣聞,全都沒有觸及到自己真實的情感和生活。每當行文到歡樂或痛苦的關鍵時刻,她們便都奇怪地顧左右而言他了。 我的藝術就是透過舞蹈的動作和節奏,來努力地向世人展現真實的自我。因此,為了發現一個絕對真實的動作,我往往需要花費幾年的時間。這與用文字來表達思想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。在蜂擁而至的觀眾面前,我可以隨心所欲地用舞蹈藝術,來展示我心靈深處最隱秘的衝動。從一開始,我的舞蹈就是用來展現自我的。在童年時代,我用跳舞的方式,來表達自己對於萬物生長所感到的那種難以抑制的歡樂。少年時期,當我初次意識到生活中存在悲劇的一面時,我的舞蹈便開始由歡樂轉向憂鬱,我為生活的殘酷和時間的流逝感到憂鬱。 十六歲那年,有一次我在沒有音樂伴奏的情況下表演舞蹈。舞蹈結束時,有一位觀眾突然喊道:「這是死神與少女」於是這段舞蹈就起名為《死神與少女》。這不是我的本意,我最初只是想表達自己對一切歡樂表像下隱含的悲劇的認識,因此,按照我的本意,那段舞蹈應該叫《生命與少女》的。後來,我便用舞蹈來表現自己對於生活的抗爭,表現生活中難得一見的瞬間歡樂。沒有什麼人能夠比電影或小說中的主角更為脫離現實的了。這些人往往具有出眾的美貌和高尚的品德,絕對不會犯什麼錯誤。男主角一定是高貴、勇敢,女主角肯定是純潔、溫柔。所有的卑鄙和罪惡都出現在「壞男人」和「壞女人」的身上。 其實,我們知道,生活中的人是不能簡單地按照好、壞的標準來劃分的。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觸犯「十戒」,但他們肯定都有觸犯的能力。我們每個人的身上,都隱藏著另一個不守清規戒律的自我,一有機會,「他」就會跳出來。一個人之所以品德高尚,是因為他還沒有受到足夠的誘惑,或者是他的生活較為單調平靜,或者是他專心致志於某事而無暇他顧。 我曾經看過一部叫《鐵路》的電影,大概內容是說人的一生,就像在固定軌道上運行的火車一樣,一旦火車脫軌或遇上難以逾越的障礙,災難就會降臨。幸運的是,當司機看到陡峭的下坡時,沒有產生惡魔般的衝動,要不然,他就會關閉所有的制動裝置,而使火車衝向無底的深淵了。 曾經有人問我愛情是否高於藝術,我說兩者是不可分割的,因為藝術家都是真正的性情中人,他們對美有著一種至純至真的理解。當他滿懷愛心去對待永恆的藝術之美時,藝術就成了對心靈的闡釋。 在我們這個時代,最了不起的名人,也許應該算是加布里埃爾.鄧南遮【注:加布里埃爾.鄧南遮(1863—1938),義大利詩人、小說家。他對美有著敏銳的感覺和豐富的表現手段,善於精確地捕捉和展示自然界的美和色彩。他的作品文字優雅、柔美,對義大利現代文學和語言都產生了很大的影響。主要作品有詩集《新歌》和小說《死的勝利》等】了。儘管他的身材不高,而且只有在笑起來時才算好看,但是當他與他所愛之人交談時,卻能變得像阿波羅一樣富有魅力。加布里埃爾.鄧南遮贏得了當今世上最著名、最美的幾位女人的愛。當鄧南遮愛一個女人時,他能夠讓她情緒高漲,使她覺得自己彷彿一下子從肉體凡胎,變成了仙界的貝雅特里奇。但丁也曾經為貝雅特里奇寫下許多不朽的讚歌。有一個時期,巴黎曾一度對鄧南遮崇拜成風,幾乎所有的美女都愛上了他。受到他寵愛的女人,彷彿都蒙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面紗,在言談舉止間,她們的臉上都洋溢著不同凡響的神采。但是當詩人的熱情褪去之後,面紗也隨之消失,這些女人神采不再,便又恢復到了肉體凡胎的樣子。她自己也許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變化,但卻能感受到這種從神仙到凡人的突變。 回顧以往受鄧南遮寵愛的日子,她會覺得鄧南遮是這個世上可遇不可求的情人,於是也會更加哀歎自己的命運,心情會變得更加悲涼,也許有一天人們遇到她時會不解地說:「哎呀,鄧南遮怎麼可能喜歡這個姿色平平的紅眼睛女人呢?」鄧南遮的愛的力量就是如此的偉大,它可以讓最平淡無奇的女人,擁有天仙般的容貌。 在鄧南遮的一生中,只有一個女人經受了他這種魔力的考驗。這個女人原本就是仙女貝雅特里奇的化身,因此也就無需鄧南遮向她投去面紗了。我一直覺得埃莉諾拉.杜絲【埃莉諾拉.杜絲(1858—1924),義大利女演員。她善於對人物內心世界進行樸實無華、細膩委婉的剖示,因此形成了鮮明的表演風格。她戲路廣闊,既擅長悲劇,也擅演喜劇。她在戲劇舞臺上成功地塑造了茱麗葉、奧菲利婭、娜拉等女性形象,受到歐洲許多國家的熱烈歡迎。】就是但丁筆下的貝雅特里奇的化身。鄧南遮對她只能是仰慕、傾倒-—這的確是他快樂的一生中絕無僅有的事情。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改變別的女人,唯有埃莉諾拉像神靈一樣高高在上。 面對美妙的讚譽,人們是多麼無知啊!鄧南遮的讚譽,就像夏娃在伊甸園中,所聽到的毒蛇那不可抗拒的誘惑一樣,具有非凡的魔力,能夠讓任何女人都覺得自己是世人關注的焦點。 我曾經與他一起在林中漫步,當我們停下來時,誰都沒有說話,然後鄧南遮突然感歎道:「啊,伊薩多拉,只有與你獨處的時候,才能領略大自然的美妙。別的女人會把風景都糟蹋了,而你卻能與大自然融為一體,你和花草、藍天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,你就是主宰自然的女神。」試問有哪位女子能夠受得了這樣的贊詞? 這就是鄧南遮的天才,他能夠讓每個女人都覺得自己是一位女神。 躺在內格拉斯的床上,我努力地回憶過往之事。我感覺到了米迪那炎熱的陽光。我聽到了附近公園裡孩子們嬉鬧的聲音。我覺得自己全身都變得暖融融的。我看到我赤裸的雙腿隨意地舒展開來,柔軟的乳房與雙臂從來都沒有靜止過,它們總是輕柔地波動著。我意識到,十二年來我始終疲憊不堪,我的乳房一直在隱隱作痛。我的雙手充滿了憂傷。當我獨處時,我的雙眼很少是乾著的,我的淚水已經流淌了十二年。十二年前的一天,我在另一張床上睡覺,卻突然被一聲大喊驚醒,我看到洛【指英國百萬富翁洛亨格林,他當時正與鄧肯同居】像一個病人一樣,對我說道:「孩子們都死了。」 我記得當時我似乎像突然得了一種奇怪的病一樣,覺得喉嚨灼痛,就像吞下了燒紅的煤塊。但我不明白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。我想安慰他,溫柔地對他說,這不是真的。後來又進來一些人,我更加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。接著,又進來了一位留著黑鬍子的人,有人對我說他是醫生。醫生說:「這不是真的,我要救活他們。」 我相信了他的話,並想跟著他一塊進去,但是人們攔住了我。我現在才明白,他們是不想讓我知道孩子們確實是不行了。他們怕我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。可我當時的心情卻很高興。看見周圍的人都在哭,我倒是很想去安慰每一個人。現在想想,還是搞不清為什麼當時會產生這種奇怪的心情。我真的看破紅塵了嗎?我真的知道死亡是不存在的嗎?難道那兩個冰冷的小蠟像並非我的孩子,而只是他們脫掉的外套嗎?我的孩子們的靈魂會不會在天堂中得到永生? 在人的一生中,母親的哭聲只有兩次是聽不到的-—一次是在出生前,一次是在死亡後。當我握住他們冰涼的小手時,他們卻再也無法握住我的手了,我哭了,這哭聲與生他們時的哭聲一模一樣。一種極度喜悅時的哭聲,一種極度悲傷時的哭聲,為什麼會是一樣的呢?我不知道是為什麼,但我知道這哭聲真的是一樣的。茫茫人世間,是不是只有一種偉大的哭聲-—一種能夠孕育生命的母親的哭聲,既能包含憂傷、悲痛,又能包含歡樂、狂喜呢? 1慧根早種 一個人的性格,其實早在胎兒時期就已經形成了。在我出生之前,媽媽正處於極度的痛苦之中,飲食也很不規律,除了凍牡蠣和冰鎮香檳以外,幾乎吃不下任何其他東西。如果有人問 我—最早在什麼時候開始跳舞?我就會對他說:「在娘胎裡的時候,大概是由於牡蠣和香檳的緣故吧,你要知道,那可是愛與美之神阿芙洛狄特最愛吃的東西啊。」 媽媽在懷著我的時候,強烈的妊娠反應讓她痛苦不堪,她總是說:「」這孩子將來肯定不怎麼正常。」她或許以為會生下一個怪物呢!實際上確實如此,從我降生的那一刻起,我就開始不停地舞動著自己的小手小腳,所以媽媽就說:「你們看我說對了吧?這孩子真是個小瘋子! 」但到了後來,我逐漸成了家人和朋友們的開心果,只要他們給我圍上小圍兜,我就會在音樂的伴奏下翩翩起舞。 我最早的記憶與一場火災有關,我記得當時我被人從樓上的窗戶,扔到了一個警察的懷裡。雖然那時我只有兩三歲,但我至今仍然能夠清楚地記起當時的情景:火光熊熊,四周一片混亂,尖叫聲不絕於耳。我還記得,那個警察當時緊緊地抱著我,我用小手鉤住了他的脖子—他大概是個愛爾蘭人。我還聽到了媽媽發瘋般地哭喊:「我的孩子!我的孩子!」她想衝進樓裡去,但是被人拉住了──她以為我的兩個哥哥奧古斯丁和雷蒙德還都在樓裡呢。後來,兩個哥哥被找到了。我記得他們倆先是坐在一家酒吧的地板上穿鞋襪,後來又坐到了一輛馬車上,再後來他們就坐在酒吧的吧臺上喝熱巧克力了。 我出生在海邊,在我的一生中,幾乎所有重大的事件都是在海邊發生的。我的第一個舞蹈動作,便是從海浪翻騰的韻律中產生的。我是在阿芙洛狄特之星的照耀下降生的,她也出生在海上,當阿芙洛狄特之星在夜空出現時,我往往就能心想事成、一帆風順;當這顆星消失時,我常常是厄運連連,災難接踵而至。現在,占星術已經不像古埃及人或迦勒底人時代那麼受重視了,但是我們的心靈卻一定還受著星座的影響。如果做父母的瞭解這一點的話,他們肯定會研究星座的秘密,因為這樣才能生出更漂亮的寶寶。 我也相信,出生在山裡與出生在海邊,對一個孩子一生的影響是大不相同的。大海對我來說有著無窮的吸引力。但當我置身大山之中時,我會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不適應的感覺,總覺得自己變成了大地上的一個囚徒。仰望山峰,我不像一般的遊客那樣,會產生一種敬畏之情;相反,我總是想者脫離山巔的羈絆。因為我認為我的生命和藝術屬於大海。 小的時候,媽媽很窮──我應該感謝上帝,媽媽雇不起傭人,也請不起家庭教師,但也正因為如此,我才有可能過上一種無拘無束的生活,才有機會將一個孩子的天性展露無遺,而且我從來都沒有失去過這種機會。母親是一位音樂家,靠教音樂糊口,她在學生的家裡上課,往往一整天都在外面,晚上很晚才能回家。只要能夠逃離學校的牢籠,我就完全自由了。這個時候,我可以獨自在海邊漫步,任自己的思緒自由地飛翔。那些富家子弟雖然衣著光鮮,卻總是由保姆和家庭女教師來保護和看管,我真是同情他們。他們哪裡有機會去接觸真實的生活呢? 母親忙得顧不上考慮自己的孩子會有什麼危險,因此我和兩個哥哥可以毫無約束地四處闖蕩。有時我們也會做出些很冒險的事情,如果媽媽知道了,非急瘋了不可。謝天謝地,她總算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,這真是我的運氣。我之所以說是我的運氣,是因為我的舞蹈本來就是表達自由的,而正是童年時代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,給了我創作的靈感。從來沒有人對我說「不許幹這」、「不許幹那」,在我看來,這些沒完沒了的「不許」,在孩子們的生活中,恰恰是一種災難。 五歲時,我就去上公立學校了。現在想起來,母親當時肯定是虛報了我的年齡,因為當時她必須要找一個能夠安置我的地方。我覺得,一個人長大以後能做些什麼,在童年時期就已經表現出來了。我在童年時代就已經是一個舞蹈家和革命者了。母親受過天主教的洗禮,並且在一個信仰天主教的愛爾蘭家庭裡長大,原本是一個虔誠的天主教徒,後來,她發現父親並不像她心目中所期望的那麼完美,便與父親離了婚,獨自帶著四個孩子闖蕩世界。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,她徹底拋棄了天主教信仰,開始堅定地信仰無神論,並且成為鮑勃.英格索爾的信徒,在以後的日子裡,她經常給我們朗讀英格索爾的著作。 另外,母親認為所有矯情做作的行為都是極其荒謬的。因此當我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,她就給我們講了聖誕老人究竟是怎麼回事。後來有一年在學校裡過聖誕節,老師要給大家分發糖果和蛋糕,老師說:「孩子們,看看聖誕老人給我們帶來了什麼?」結果當時我站起來非常莊重地對老師說:「我不相信老師說的話,因為從來就沒有什麼聖誕老人。」老師很生氣,說道:「糖果只發給那些相信聖誕老人的孩子。」我說:「那我就不要你的糖果。」老師聽了以後更加氣惱,她讓我走到前面,坐在地板上,以示懲罰。我走到前面,站在那裡,轉身面對全班同學發表了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演講。我大聲說道:「我不相信謊話。媽媽告訴我,她太窮了,當不了聖誕老人;只有有錢的媽媽,才能打扮成聖誕老人給孩子送禮物。」 聽了我的話,老師一把抓住我,使勁地把我往下按,想強迫我坐到地板上。但是我繃直了雙腿,就是不肯屈服,結果她只能是將我的腳後跟在地板上磕幾下。老師見「罰坐」這一招不行,便罰我站在牆角。我雖然站在了牆角,但仍然扭過頭來大聲說道:「就是沒有聖誕老人! 就是沒有聖誕老人!」最後,老師毫無辦法,只好把我打發回家了事。在路上,我還一直在喊:「就是沒有聖誕老人!」對於這次遭受的不公正待遇,我一直耿耿於懷:難道就因為我講了真話,就不發給我糖果,還要懲罰我嗎? 我向媽媽講述了事情的經過,問她:「我說錯了嗎?沒有聖誕老人,對不對?」媽媽回答說:「沒有聖誕老人,也沒有上帝,只有你自己的靈魂和精神才能幫助你。」那天晚上,我坐在媽媽腳下的地毯上,她為我們朗讀了鮑勃.英格索爾的演講詞。 我認為,孩子們在學校裡接受的那種普通教育毫無用處。記得在學校時,有時我會被當成絕頂聰明的好學生,我的成績在班裡名列前茅;有時又會被看做愚不可及的大笨蛋,成績在班裡倒數第一。學習成績的好壞,全靠死記硬背,就看我是不是樂意背誦所學的那些東西。說實話,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學到了些什麼。不管是名列前茅還是倒數第一,上課對我來講都是極為乏味的。我不時地看錶,因為指針一到三點,我就自由了。 到了晚上,我真正的教育才開始。這時母親會為我們演奏貝多芬、舒曼、舒伯特、莫扎特、蕭邦的曲子,或者為我們朗讀莎士比亞、雪萊、濟慈或彭斯的作品。這時,我們便像著了魔一般。母親朗誦的詩篇大部分都是她背誦出來的。六歲時,有一次在學校組織的一個晚會上,我模仿著母親的腔調背誦了威廉.利特爾的《安東尼致克利奧佩特拉》中的一段: 「啊,埃及,我就要死了,就要去了! 生命的紅潮, 在飛速地退落!」 這讓聽眾們大為驚異。 還有一次,老師讓每個學生寫一段自己的簡歷。我寫的內容大概是這樣的: 「在我五歲時,我們家住在二十三號大街的一間小房子裡。由於付不起房租,我們便不能再住在那裡了,於是就搬到了十七號大街。不久,由於沒錢,那裡的房東也不讓我們住了,我們又搬到了二十二號大街。在那裡我們過得也不安生,於是又搬到了十號大街。」 我的生活簡歷就是如此,一次又一次、沒完沒了地搬家。當我站起來朗讀這片作文時,老師一聽就生氣了,她覺得我是在搗亂,把我帶到了校長那兒,校長派人將我的母親找來。可憐的媽媽在讀了我的作文之後,淚水奪眶而出。她向校長發誓,說這篇文章寫的句句都是實話。這就是我們的流浪生活。 我希望現在的學校教育不再像我小時候那樣,已經發生了一些好的變化。在我的記憶裡,公立學校的教育是冷酷無情的,絲毫不會體諒孩子的感受。我記得那時候自己空著肚子,或者穿著冰冷潮濕的鞋子,還要強迫自己一動不動地坐在硬板凳上,簡直是活受罪。在我看來,老師就像不通人性的兇神惡煞似的,專門在那裡折磨我們。對於這些折磨,孩子們卻從來都不想多說。 家裡的日子雖然窮困,但是我並沒有覺得難過,因為我們過慣了這樣的窮日子。只有在學校裡,我才覺得是在受罪。在我的記憶裡,公立學校的教育,對於像我這樣既敏感又驕傲的孩子而言,簡直就像監獄一樣讓人覺得恥辱。我一直都是學校教育的叛逆者。 大概是我六歲那年的某一天,母親回家後發現我找來了街坊的六七個孩子,他們有的小的還不會說話,我讓他們坐在我面前的地板上,正在教他們揮動手臂。母親問我在幹什麼,我說這是我辦的舞蹈學校。母親樂了,便坐在鋼琴前面開始為我伴奏。這所「學校」就繼續辦了下去,而且很受歡迎,鄰居家的小女孩們都來了。她們的父母給了我一點錢,讓我教她們。後來的事實證明,這個很賺錢的職業就是這樣開始的。 到我十歲那年,來學跳舞的小姑娘已經越來越多了。我對母親說,我已經會賺錢了,不想上學了;上學只會浪費時間,我覺得賺錢比上學重要多了。我將頭髮盤在頭頂上,對別人說我已經十六歲了。單就年齡而言,我長得已經算是很高了,我說自己十六歲,不管誰聽了都會相信。我姐姐伊麗莎白是由祖母帶大的,她後來也跟我們住在了一起,並且跟我一起教這些孩子跳舞。我們的名氣越來越大,甚至連舊金山的很多有錢人家,都請我們去教他們的孩子跳舞。
內容註
前言 -- 1 .慧根早種 -- 2 .情竇初開 -- 3 .野菊花香 -- 4 .初登舞臺 -- 5 .巧遇大師 -- 6 .奔向倫敦 -- 7 .遭遇激情 -- 8 .塞納河畔 -- 9 .結識羅丹 -- 10.布達佩斯 -- 11.愛之眩暈 -- 12.朝聖希臘 -- 13.神廟留憾 -- 14.貴人相助 -- 15.再墜情網 -- 16.智慧芬芳 -- 17.初訪俄國 -- 18.我的學校 -- 19.愛的結晶 -- 20.重返俄國 -- 21.重回故鄉 -- 22.找個富翁 -- 23.兒子誕生 -- 24.致命誘惑 -- 25.悲劇降臨 -- 26.痛苦徘徊 -- 27.重塑未來 -- 28.再喪幼子 -- 29.南美之旅 -- 30.理想之舞 -- 31.重獲新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