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年，猶不解世事的他，目睹義兄十三太保李存孝背負叛徒的罪名，遭受五馬分屍之刑，神魂盡喪，整整七日無法言語。回神之後，開口竟說:「是戲，一定是戲，真真一臺好戲。」從此他的世界有了重影，人世間的生死離別轉瞬即逝，檀板紅牙裡的一舉一動才是永恆。
他是李存勗，為戰場、卻也為戲臺而生。黃沙滾滾，長槊舞動；琵琶轉弦，水袖翩翻，都是他生命中的碎片。一片一片拼出來的是什麼？嘆他一句「奈何錯生帝王家」，天下卻是他打下來的；讚他一句「風雲帳下奇兒在」，為唱戲而三載亡國，古往今來卻也尋不出第二人。
當年戰馬奔騰、而今朱弦寂寥。終於也唱到眾叛親離的那一刻，他回眸再看一眼自己的葬身之處，幽然一笑，與他人生最初的驚天動地相比，這「山河盡處的優伶天子」斜倚戲臺、懷抱琵琶，豈不也稱得上千古絕唱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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